WY 札記: 丁賽君、夏夢的越劇電影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

去年一篇拙文《李龍李鳳少年時代》中提及李龍、李鳳兩兄妹曾在1967年十四、十五歲時演出一部粵語戲曲片《玉郎三戲女將軍》。近日在網絡瀏覽時看到一部1962年的越劇戲曲片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，才發覺原來《玉郎三戲女將軍》是改編自該部越劇戲曲片。除了曲子、曲詞不同之外，劇情大致相同，不只一些道具、唸白照抄，連一些細緻的情節都一模一樣！據一個丁賽君網站所發表的資料顯示，當年這部越劇戲曲片在香港上映時大受歡迎，連續放映了四週，70年代末重映時再度掀起一陣熱潮。

看過《玉郎三戲女將軍》後再看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，就會明白為何港產粵語片在七十年代迅速沒落。將兩部電影相比較，可看出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無論在演員素質、製作各方面都遠比《玉郎三戲女將軍》優勝，但製作時間還比後者早了五年。蕭芳芳的演出固然不及夏夢，陳寶珠雖然生長在粵劇世家，又是名伶任劍輝徒弟之一，但她忙於拍電影，論戲曲造詣也不及丁賽君。至於李鳳則因年紀幼小，演技當然不及李嬙了。可以這樣說，《玉郎三戲女將軍》只是模仿了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其形，但演不出其神韻！

看蕭芳芳飾演的劉金定造型，以為她已經很美的了；但與夏夢的劉金定造型相比，蕭芳芳的扮相還是差了一點點！以下句子是摘錄自一篇網誌：「…夏夢在電影的扮相實在是漂亮極了，一看百媚生，二看千嬌出，三看六宮粉黛無顏色，四看傾國又傾城，後來五看再看，就真的美得盡在不言中了。…」，以上的評論雖然有點誇張，但夏夢的劉金定造型扮相十分嬌美，則是有目共睹的。

怪不得有傳言說夏夢小姐是著名武俠小說作家金庸的夢中情人，金庸筆下的黃蓉、小龍女、王語嫣一顰一笑都帶有夏夢的影子。據聞金庸曾說過西施到底怎樣美麗，誰也沒見過，他認為西施應該美得像夏夢那樣才名不虛傳！蘇東坡曾「把西湖比西子，淡妝濃抹總相宜。」，查大俠則把當年的夢中情人比作西子，不用文筆華麗的詞藻，簡單直截了當得多了。

以下是越劇電影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的資料：

片名：三看御妹劉金定 (1962)

演員：夏夢飾演劉金定、丁賽君飾演封加進

李嬙飾演巧蓮、唐紋飾演玉梅、馮琳飾演劉天化

編劇：俞鏗

導演：李萍倩

製作：長城電影製片有限公司

語言：越劇、中文字幕

據說這套電影完全忠於越劇舞臺版本，原汁原味，是香港國語片公司戲曲類電影中最成功的一部。當年為了拍好這部片子，眾演員還去了上海越劇院受訓，夏夢、李嬙的身段水袖可以看出是下過功夫苦練的，足可見長城公司製作之嚴謹認真。還要留意片中的一首七言絕句：

猶似仙凡隔九峰漫將彩筆寫姿容

五更每日能添夢寧願宵宵夢裡逢

這首七絕完全符合近體詩的格律，從中也可窺見長城公司對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的製作如何認真嚴謹，微小至一首詩的格律都不會馬虎處理。反觀不少粵劇的詩白都不符合近體詩的格律要求，一位粵劇名編劇曾在一個討論會上辯稱「詩白」只要符合古詩體裁便算合格，有關人等處事不嚴謹，態度馬虎，令人失望！

三看御妹的故事很簡單，以下故事大綱轉載自香港電影資料館：

明朝嘉靖年間海寇爲禍，巾幗英雄劉金定平寇有功，獲皇上封爲「御妹靖國公主」，並御准赴廟進香以謝天恩，臣民嚴禁偷窺御妹，違者立斬。此舉引起尚書之子封加進好奇。欲睹御妹廬山，喬裝平民躲於神龕內偷窺，豈料被擒，幸憑三寸不爛之舌脫罪，臨走前得見定一面，二人一瞥鍾情。

定因思念進害心病，群醫束手無策，皇上命定父天化懸榜召醫，能治癒御妹者即招爲東床，進得定婢巧蓮之助接二連三充神醫見定，互道相思之苦，並訂終身。事爲化悉破，怒極欲斬進，幸皇上及時下詔免罪，進、定有情人終成眷屬。

這部越劇戲曲電影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的演員除了丁賽君是專業越劇演員外，夏夢、李嬙、唐紋、馮琳等人都是電影演員，為什麼他們會演戲曲片呢？原來1960年上海越劇院赴香港演出，負責接待工作的有新華社、二會，還有長城、鳳凰影業公司的演員們如白荻、龔秋霞、陳娟娟、李嬙等。長城、鳳凰時有拍古裝片，他們向越劇院提出要學古裝台步、身段。越劇院於是派出演員教授指導，教他們台步、水袖、造手。學習的男演員有鮑方、張活游、平凡、江漢、張錚等，女演員有夏夢、朱虹、李嬙、韓瑛、韋韋、陳娟娟、馮琳等。當年長城、鳳凰電影公司趁著越劇《紅樓夢》的熱潮，提出由夏夢等明星擔綱與大陸合作拍攝越劇電影，周恩來總理批准同意。為了提高質量，拍攝《金枝玉葉》、《三看御妹》、《烽火姻緣》時，小生由丁賽君擔綱，配花旦夏夢，上海越劇院的演員幕後代唱，輔導也由越劇院演員手把腳教，他們的越劇導師史濟華還幫夏夢練過寶劍。

夏夢的劉金定造型扮相雖然美豔，身段、水袖也相當優美，但造手就明顯未達專業戲曲演員的水平。導演李萍倩和攝影蔣錫偉在夏夢獨自在閨房內那場戲，成功用鏡頭留下了夏夢之美態。另外，夏夢的身段功架雖然不能和正統戲曲演員相比，但是也表演得很到位。1978年唐麗思在《談＜三看御妹劉金定＞中的夏夢》裏寫道：「別小看那一身長水袖，二、三尺長的水袖在手上揮舞，輕輕抖兩下就得露出手兒可不容易哩！馮琳叫我們特別要留意看夏夢在閨房裏抒發愛情的唱做，那一大段戲是一個長鏡頭拍成的，夏夢連唱帶做的，就憑那一雙長水袖功夫抖露了女兒家那種初戀喜悅的細緻情懷」。（載自《理想年代：長城鳳凰的日子》夏夢篇）。至於丁賽君就不用多說了，唱做功架，身段、造手都是戲曲專業的範疇，明顯比其他演員好。飾演劉金定貼身婢女巧蓮的李嬙，她的身段、水袖和人物內心演繹，並不遜於夏夢，非常入戲，宮樓外那一段獨腳戲尤其令人讚賞。飾演劉天化的馮琳，也成功把劉的驕橫跋扈刻畫得非常成功。飾演小婢女的唐紋初出茅廬，表現尚可。但話得說回來，雖然電影演員都很認真努力，但畢竟隔行如隔山，不可能一下子就達到袁雪芬、傅全香、王文娟等人高度。在戲曲專業演員眼裏，電影演員的戲曲越劇水平還是屬於票友性質的演出。

以下是相關演員的資料：

丁賽君原名丁水芬（1927-1984），女，浙江省人。越劇演員，1942年進入上海銀蝶越劇團，從師魏銀鳳，工范派小生，為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。

夏夢原名楊濛，江蘇蘇州人，1933年出生於上海，1947年隨家人移居香港後曾於瑪利諾書院就讀。是50-60年代香港長城、鳳凰電影製片公司的首席女演員。夏夢本身對京劇程派青衣極有研究，不過卻對越劇不熟悉。因此當長城公司要開拍越劇電影時，雖然影片均有越劇名角幕後代唱，但是為了演好越劇，她親自到上海越劇院拜師學習，經過苦學和精心地磨練，她所演的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、《金枝玉葉》，《烽火姻緣》等越劇影片，動作優美，身段輕盈裊娜，水袖翻飛自如。

60年代後期發生了文化大革命，局勢一片混亂。因此，1967年夏夢在拍完《迎春花》後，還未等到片子公映，她便舉家移居加拿大，兩年後返港，並與夫婿經營制衣廠。夏夢於文革結束後，創辦了青鳥影業公司，擔任總監製，重返了她闊別將近十年的電影圈。青鳥公司的開山之作，是由許鞍華導演的有關越南題材的《投奔怒海》，片名是夏夢特地商請金庸命名的。影片於1982年上映後一舉奪得了第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影片、導演、編劇、美術指導等多項榮譽，更在多個國際電影節獲得好評。1984年監製的《似水流年》獲得第四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、最佳導演獎。鳳凰衛視有一介紹夏夢的片段。

李嬙原名范之慧，女，1936年生於上海市，原籍四川重慶市，著名電影演員。曾就讀於上海女子中學，從小醉心於戲劇。1948年赴香港，曾就讀香港同濟中學。1952年考入卜萬蒼創辦的泰山影業公司，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後，主演了第一部故事片《戀春曲》。李嬙後來認識了石慧，也輾轉認識了長城老總袁仰安，經他出面解決了和泰山公司的合約問題後，李嬙加入了長城。

唐紋原名唐乙鳳（1942-2011），廣東中山縣唐家灣人。曾祖父就是中國歷史上頗具傳奇色彩的晚清涉外重臣唐紹儀。曾祖母是唐紹儀的第三任太太吳維翹，擅彈鋼琴，是當年蘇州大學有名的才女。乙鳳幼年隨父母移居香港。六十年代初，聰穎秀麗的唐乙鳳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考入了鳳凰影業公司，並先後參加了《審妻》《董小宛》《三看御妹劉金定》《假婿乘龍》等影片的攝製工作。唐乙鳳還是位工筆重彩畫家，主攻花鳥。繪畫格調秀雅俊逸，形象生動，富有感情。

秀外慧中，多才多藝的唐乙鳳不但在表演、時裝和繪畫上有很高的造詣和成就，而且還因家世淵源是一位資深的古玩收藏家。2007年中國珍藏藝術精品(香港)秋季拍賣會，唐乙鳳小姐提供其曾祖父唐紹儀佩戴過的108粒琥珀一品朝珠和多項家傳古玩珍品進行了慈善愛心拍賣。

馮琳原名馮貽美（1925-2010），廣東南海人。抗日戰爭勝利後，一度活躍於上海話劇界。四十年代後期，馮琳南來香港，參與電影演出，五十年代初，加入費穆主持的「龍馬影業公司」，1952年加入剛成立的「鳳凰影業公司」，並一直努力不懈工作，直至2005年退休。期間參與主演了「長城」、「鳳凰」的五十多部電影。她多才多藝，除了演技精湛，還是出色的服裝指導，負責道具陳設和服裝設計，亦曾任演員訓練班導師等工作。

著名越劇演員茅威濤剛好在這部戲曲片上映那年出生，則上述的丁賽君是她的前輩了。